金霞：浅喜深爱 可平山海
2023-08-03 16:07:20 个人图书馆-乡情记
1
娜，又寄来了一大包衣服。我和阿渡抬着往家里走。太重了，半路，忍不住歇上一口气。真不知，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将这些运到快递公司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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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又买了什么好东西啊。”迎面走来的邻居笑着招呼。
“我广东的朋友寄来的衣服。都是1—6岁的小姑娘穿的。抽空过来看看，给你家小姑娘挑两件啊。”我有忍不住的炫耀和自豪。
漂亮可爱的衣服总是让人心生欢喜，单单看着就觉得美。整个晚上，我将这些大大小小而又漂亮干净的衣服，一一分类，打包。心里想着这几件后院的萱萱可以穿，这几件适合邻家的豆豆，那几件送给那个三岁的调皮鬼，这两件给益平，忽然翻出一件白体恤，一比划，嗯，这件留给我自己吧。
我心里鼓胀着欣悦和幸福，为这些美而柔软的衣服，为即将被这些衣服扮靓的孩子们，还有这些衣服原来的主人娜娜。
我和娜是大学四年的同窗好友。我喜欢她，第一眼看上她，就没有来由地喜欢她。我喜欢她的笑，她的可爱、纯真，还有她美丽的容颜，她的才情，她的所有所有。那时不知怎么对她好，尝到一块好吃的饼，我想带给她尝尝，买到一本好书，也想先跟她分享。不管这分享，多卑微，她总是表现出异常的欢喜和满足。我深深喜欢这样的她。我常见她的文字发表在校报上，我仰慕地读着，虽然我并不能真正的懂，只是觉得分外的好。她穿的每件衣服都是那么的好看，好像那衣服只有穿在她身上，才真正有了生命。
我感激能够遇上她，我知道，并不是人人都有缘分遇上令自己心仪的美好。
这一刻，我忽然有一种顿悟，难道她是我仰慕的另一个自己？！她是照亮我生命里的光亮？！原来，爱，不仅存在于异性之间，在同性之间也可以如此美妙地流淌，绵延………
毕业后，我们各奔东西，她定居广州，当编辑，学摄影，开自己的工作室，这期间也结婚生子，也经历着痛苦、迷茫和挣扎。这些，我都没能参与。我一直留在湖南的乡村教书。十年了，我们没有再见过面，只是淡淡地联系着，然而我们说的每一句话，都有入心入肺的牵挂。
这几年，她一直给我寄衣服，一大包一大包地寄，鼓动她的朋友一起寄，旧的、半旧的、全新的，寄给我的学生，我身边需要的人，还有我，我的孩子。
我不知怎么回报她，觉得她好像什么都不缺。我宁愿她什么都不缺，欢喜她什么都拥有。我更知道，她和我一样，欢喜着我们众人的欣喜和需要。
这样想着，心里有了些许的安慰。
2
周末，傍晚。大家提议去镇上唱歌，留校的同事们，还有被撺掇的阿渡和我。阿渡去开车，我和学姐一起候着。
“刘主任跟我们一起走吧。来，我们牵着手，一起往前走。”我奔过去抓起正迎面走过来的刘主任，边走边甩动着手臂。
忽然想起什么，我松了他的手，“不行，等阿渡来了，我们再牵吧。省得阿渡误会。”大家大笑起来。
阿渡的车来了，我告诉阿渡，刚才我们牵了手，阿渡莫名地笑着。我有一种不可言说的亢奋。
他们或许觉得我言行可笑。其实，并不。这是我的预谋，很多次，我都想试一试，牵下年轻男子的手，会不会真的紧张心动。整个读书时代，我喜欢将自己打扮成男生的样子，却只和女生玩。随着年龄的增长，看到好看而年轻的男生，我会紧张会脸红会心跳，却不敢跟他们有任何的沟通交流。婚后，依然如此。
我为当下的自己迈出了第一步而高兴，为自己没有心动而激动，为自己可以坦荡地跟他们沟通而欣悦。
临睡前，我问阿渡，“我还挺喜欢刘主任的呀，为什么我牵了他的手却没有心动的感觉？”
阿渡大笑，“你搞笑吧，怎么会心动？纯洁的同事之间怎么会！何况大庭广众之下！我之前和秋芳也握过手呀。也没感觉啊。”顿了一下，他略带感触地说，“也许，私下牵手会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吧。”
我知道，就算私下，我也不会。我知道我的心，坦荡如砥，清明如月。
我闭上眼，想起今晚上的K歌。
谁说去KTV就一定要K歌，谁说只有K歌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和释放？听歌同样也可以啊。一晚上，我品读着歌词，沉浸在他们的歌声里，任由心事沉沉浮浮。
我觉得，每一首歌都有生命和灵魂，发自肺腑的歌唱和游刃有余、如入化境的歌唱技巧，真的能唤醒歌词里的生命，释放出动彻心扉的光彩、影响和力量。你悬浮的心，会紧紧收成一束，随着他的歌声一起攀升，攀升，直至筋疲力竭，像烟花在天空绚丽绽放。它，会突然击中你隐藏很深的柔软和悲伤，一刹那，泪，流满面；它，会让你安静，让你陶醉，给你向往和力量………
何况，歌词写得那么美，那么贴心铁肺，丝丝入扣。它们是美的散文，深刻的小说，……是歇斯底里的宣泄，是凄美哀婉的讲述，是自顾自地倾诉……
我还记着，“白月光，心里某个地方，那么亮却那么冰凉………”的歌词，由耳入心，带给我的刹那间的颤动。
我，还记着，曾经经历过的“……突然锋利的回忆，突然模糊的双眼……”
……
时间和阅历，真的是一把神奇的钥匙，不经意间，它一点，一点，擦亮我们蒙尘的双眼和未开启的心智，有一天，让我们蓦然发觉、领悟到我们曾经视而不见的宝藏。
3
“阿渡——我的手机屏幕，不灵敏了。”临睡前，我敲击着屏幕，无奈地跟阿渡苦诉。
“换，咱明天就换。”阿渡慷慨表态。
我是有点想换，但闻听如此也不禁吃了一惊，啊，就换啊，好像还能用。
今天下午，他下班回来，放下饭碗。拉着我就往外走。“干嘛去？”
“帮你换个新手机。”
我忽然有点不舍，“过阵子再换吧，好像又灵敏了，还能用一阵子。”
“早换早发挥作用，不纠结。”
其实，我就喜欢他这样的果敢坚决。也许因为一直在屏幕上写字，手机触屏真的不灵敏了。反复敲击一个字，它却一直无动于衷置之不理的感觉真让人抓狂。进了常去的店，依旧选华为。年轻美丽的店主推荐了一款，开了一个价。
不能再便宜点么？我试探。
“不行啊，是内部价，我要赚钱，也想多赚一点，也让我赚个百来块钱嗒。”美丽又温柔的姑娘虔诚地拒绝。
“嗯，好的。”我笑了，着手付钱。我喜欢这样的真诚和坦率。
她好像也惊讶于我的果决和利落，愣了一下。旋即，转身，紧走几步，递了一把伞过来：“喏，送你。这个伞的布我自己不怎么喜欢，不过还挺好用的。”她有点歉疚地解释。
我笑着接过来，觉得受了莫大的馈赠。
4
我经常将收集的纸箱、矿泉水瓶悄悄放在同事家的伯伯门前。
就在前天，我偶然撞见这个善良的老人，正顶着骄阳，帮着我班的孩子清扫顽固的垃圾污渍。我远远地看着——他，谆谆示范，温言相劝。
我不知，他还默默地为我，为我们做过什么。我也常见他将垃圾池里的纸箱、书纸、矿泉水瓶…翻捡出来，分类整理，卖掉。我知道，他绝不是为了钱，勤劳善良如他，见不得我们对物质的过度消耗和浪费。
我嘱托我班的孩子们，“将我们不要的书纸，不要扔在垃圾箱，整理一下就放在那位爷爷的门前吧。”
5
这几天一直是中考。用心陪伴了三年，看着孩子们走进考场，候在场外的同事们，并没有长舒一口气的释然，心头泛起的，是，另外的担忧和希冀。
“明天穿旗袍吧，寓意旗开得胜。”不知谁提议。
明天，明天穿什么呢？刚到了第二天，大家又踌躇着犯了难。
“小芳，你明天一定要穿黄裙子哦。”当第二天过完，临近分手，她们彼此间又频频叮嘱。我知道那皇榜高中的美好愿景。内心不禁为她们小小的、卑微的心愿而感动。
6
看见患了肿瘤的同事，一次一次挺过生死的考验，见她晨跑，散步，对我们开心地笑，用心生活……内心里涌动着佩服和感动，我默默为她祝福并期待着三年、五年甚至更长岁月的奇迹。
……
我忍不住记下这些浅喜深爱，惟愿岁月可期，山海可平。
———6月17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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